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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醒

戒鴉片或戒除其他毒癮, 最關鍵的是決心與意志力; 而先於此二者的, 則是覺醒: 要承認自己已被毒品控制。 承認被控制, 不是恥辱, 不是要責怪自己過去的錯誤; 承認被控制, 是勇敢的表現; 承認被控制, 才有機會脫離控制。

請務必讓所有人員知道 _為什麼_ 本單位要堅持走向全面採用開放檔案格式與開放介面。 為什麼本單位要鼓勵使用自由軟體。

  1. 向所有人說明: 所謂 「標準」, 允許不同, 才是相容 -- 生活當中所有其他面向: 電話/提款卡/古代相機底片/影音設備/... 都是如此; 電腦檔案及網頁也應該如此。
  2. 在單位內公開討論甚至辯論: 允許多元選擇避免被單一廠商綁架的重要性。 請反對者回答 一些問題: 大學指考中心規定: 未採用微軟 IE 瀏覽器者, 不得網路報名; 廣告主付錢給熱門網站, 熱門網站卻 被網頁製作軟體出賣; 大學校長完全沒有 談判的籌碼, 只能聯合起來被集體羞辱; ... 臺灣有沒有被單一軟體廠商綁架? 需不需要改變? 請反對者摸著良心回答, 請他們不要轉移話題, 不要轉移焦點。
  3. [2015/12/16] 重要的六分鐘演講：昇陽電腦創辦人 Scott McNealy 解釋何謂 「Barrier of Exit」， 我把它譯為 「下賊船的代價」。
  4. 建立所有人的信心。 很多人承認被綁架, 但是認為自己沒有能力擺脫這個宿命。 這是錯誤的觀念。 其實沒有能力擺脫宿命的, 不是消費者, 而是微軟。 網路力量在諸多面向極不利於微軟當今的運作模式, 微軟正在跟大環境的變遷對抗。 他們必改變商業模式才能生存。 試圖買 yahoo, 支持 GNI 宣言,... 等等行動, 都是微軟看清潮流, 轉向順從網路力量, 值得肯定的嘗試, 但是它做得太晚太少; 更不幸的是, 在大方向上, 它仍舊與網路力量為敵。 在它全面改變企業文化之前, 會持續走下坡。 很具體直接的例子是: 請大家 搜尋 governments odf, 就會看到世界的趨勢。 開放檔案格式 odf 才是世界潮流。 本單位要與網路力量為友, 要與世界接軌, 還是要追隨正在走下坡的微軟, 要與網路力量為敵?

在單位內進行全面徹底的觀念溝通, 非常耗時耗力, 但這是先於其他技術細節佈署, 必須最早開始的一步, 也是過程當中必須持續理性進行的一個背景氛圍。 請善用單位內 輿論 的力量, 它將會是很重要的助力。 沒有持續關注這件事, 失敗的機率會很高。 集體的覺醒, 掙脫的意願, 對自己的信心, 這幾件看似抽象的事, 卻是決定掙脫枷鎖成敗的重要基礎。 這幾件事做得好不好, 將決定未來遭遇到的困難 (一定會遇到的啦), 會變成放棄努力的藉口, 還是變成激發創意解決方案的動力。

避免強化枷鎖

開放介面 與開放檔案格式 不同於自由軟體。 它所強調的, 無非就是 尊重別人不同選擇 的重要性; 它並不是要求所有人都採用自由軟體。 微軟不需要公開它的原始碼, 一樣也可以推出支援開放介面與開放檔案格式的產品; 果真如此, 社會反彈它的力量將會小很多, 自由軟體支持者頂多只能批評它的產品太貴, 品質與價格不相稱等等小問題而已, 但 「綁架社會」 的指控就會失去著力點。 只是它堅持不願意這麼做。 唾棄 docx 封閉格式, 支持放介面與開放檔案格式, 就像唾棄宗教迫害, 尊重不同的宗教信仰一樣, 就像唾棄政治迫害, 尊重不同的政黨選擇一樣, 是文明社會公民的一種基本教養。 這並不是叫所有信仰回教的人通通改信基督教, 或是叫所有信仰佛教的人通通改信回教。 如果有人認為談迫害太沈重, 如果他認為 docx 不算是迫害手段, 那麼請他請簽下切結書保證: 將來公司用 docx 所存的檔案, 若有必要找其他軟體廠商轉檔, 其他軟體廠廠不會因為轉檔一事而被微軟告上法院。 當多數人都理解這個最基本的訴求, 就可以談論如何進行改變。 第一步最簡單的, 是避免協助微軟強化它施加在本單位身上的枷鎖。 舊毒癮要花時間戒除, 固然可以緩步進行; 避免加重毒癮則刻不容緩。 萬萬沒有道理花錢加碼新毒癮 -- 特別是早就知道控制者即將停止生產這未流行就已過時的新毒品。

  1. 嚴格禁止公開散佈 docx。 特別請在所有 「智慧財產權宣導」 的場合, 記得一併宣導禁止散佈 docx, 以免 助長盜版。 一時無法全面改用開放的 odt, 至少可以暫時先繼續用 doc, 至少可以避免盲目升級至 docx -- 連微軟自己都已經放棄的絕路格式。
  2. 以後製作新的網頁, 請一定要用微軟系列的瀏覽器 (IE 或 kkman 等等), Mozilla 系列的瀏覽器 ( 或 Flock 等等), 及至少一個第三系列的瀏器 (例如 opera) 或 konqueror 或 chrome 或視障者使用的 lynx 或 w3m 等等) 測試。

面對過去的錯誤, 要承認。 承認錯誤, 不是要追究責任, 而是要避免將來再犯相同的錯誤, 避免強化微軟加諸本單位的枷鎖。 過去的錯誤, 無法立即改變; 但是每個新的網站, 都是重新出發的好機會。 過去的錯誤, 可能是出於欠缺覺醒 -- 「不知者無罪」, 包含不知情而散佈 docx 的人也應該被原諒, 包含製作 K12 教師研習網站卻要求教師一定要用 IE 的人也應該被原諒。 原諒不是對錯誤視而不見, 而是不斷地提醒他: 替微軟強迫行銷是不對的, 是傷害自己的; 過去錯就再說吧, 新的網頁請不要再犯錯。 過去的錯誤, 需要透過溝通解釋, 花一些時間慢慢治療。 另一方面, 知情之後, 面對新的開始, 如果還是堅持沿用錯誤的方法進行, 那就是出賣自己的公司行號學校單位, 犧牲自己公司行號學校單位的利益, 替微軟強迫行銷。 這樣的人, 不應該領自己單位的薪水, 應該改領微軟行銷部門的薪水。 對於吃裡扒外, 堅持替微軟免費強迫行銷的人, 不需要客氣。 就算沒辦法請他走路, 也要讓他知道他不受歡迎。

逐步採用開放介面

如先前所說, 開放檔案格式 odf (包含 odt, ods, odp 等) 是世界許多國家及城市政府的趨勢。 改用 OpenOffice.org, 是跟隨 odf 趨勢最簡單, 但不是唯一的辦法。 即將退休, 資訊能力薄弱, 一般學習能力薄弱, 或有特殊信仰/價值觀, 無法使用 OO.o 的人, 就繼續用舊版的 Microsoft Office, 但請安裝 odf plugin。 開放檔案格式的可貴, 就在於它尊重多元, 在於它允許不同, 它提供真實的相容。 以 odt 為例, 支援這個檔格式的, 不只是各版本的 MS Word 與 oowriter, 還有輕量級的 Kword, AbiWord, ... 等等自由軟體, 以及 swriter 等等非自由軟體。 真正的標準, 是 "Standardize on interface, not on software" -- 指定交換檔案格式, 不要指定軟體。

對於單純的資料, 沒有複雜排版需要的文件, 甚至可鼓勵優先以文字格式 txt 及 html 交換; 其餘需要排版列印的文件, 暫時先繼續用 odt 及 doc 雙格式並行交換檔案。 許多需要單位內眾人共創的文件, 更應認真考慮採用 wiki 或 googledoc。 這些東西雖然沒有花俏的介面, 卻更符合 web 2.0 的合作共筆模式。 懂得用輕巧而符合新觀念的技術, 不被美觀但低效率的舊思維綁住, 這才是真的跟得上時代。 同樣地, 對於沒有公式及複雜表格的試算表, 甚至可鼓勵優先以文字格式 csv 交換, 其次才是 odt 及 xls。 採用越原始單純的格式, 美觀上越吃虧, 但將來處理它的工具也越多。 我自己連 演講簡報 都用 html, 所以有 95% 的工作可以在 隨身碟/20 公克筆電 上面完成。

視單位大小, 給自己幾個月甚至半年一載的時間慢慢適應。 這是最痛苦, 也是最容易遇到挫折及抱怨的一段時間。 長官們要有經常接受 「不完美排版文件」 的心理準備, 成功的機會才大。 如此緩步堅定前進, 記得持續理性溝通, 解釋為什麼本單位鼓勵盡量用 odt 交換。 等八九成的人都習慣開 odt 而不是 doc 那個檔, 再強勢規定全面在內部改用 odt 交換及存檔。 可能也需要留少數幾部具有合法授權的 MS Office, 應付對上級或客戶 doc 極精確排版分毫不差的沒有意義要求。 (除非您有機會向長官或客戶解釋: 檔案永久保存比美觀更重要) 這是一個極重要的里程碑: 從此以後, 貴校院系或貴公司的文件將不再被微軟綁架 -- 您的智慧將不再是它的財產。 這個時候停止購買全校授權, 才容易成功。 有趣的是, 能夠走到這一步的學校, 當您不再被毒品控制時, 卻也最有能力與眅售毒品者 談判 到低廉的價格。

[2011 補充]: 汰換掉 MS Office 的同時, 不妨順便汰換掉舊的工作習慣。 可以考慮直接跳到網路上, 用 wiki 作為 office 的雲端替代品; 或者即使繼續用本機端的 OO.o, 也要注意 讓文件的內容與外觀脫鉤, 才能真正提升文書處理的工作效率。

網頁的挑戰比較大一些。 怎樣才能停止犧牲自己的人氣, 免費替微軟強迫行銷? 怎樣才能改製作無歧視, 真正有助於行銷自己單位的網頁? 本來網頁無障礙無歧視並不必然等於自由軟體; 然而自由軟體 Firefox 恰好比 IE 更完善支援 w3c 標準, 又有許多擴充套件讓用過 Firefox 的人根本不會想再回頭用 IE。 因此不妨就直接跳到下一步 (柔性推廣自由軟體), 在單位內所有電腦全面安裝 Firefox 及 社群嚴選 Top 15 套件 的部分套件; 但是讓使用者自己選擇要用那套瀏覽器。 然後網頁設計人員逐漸會看到原來像是 firebug 之類的工具也可以令人感動到痛哭流涕, 原來採用微軟的網頁製作產品及其他許多公司的版權專屬工具來設計網頁, 最大的問題不是昂貴, 而是它們會綁架您的網頁。 原來改用自由軟體開發工具, 重點不是省錢, 而是它支援國際標準, 對搜尋引擎友善, 也因此比花俏的畫面更能提升您網頁的能見度。 許多 bloggers 的網站都沒有 flash; 但搜尋引擎卻很容易找到這些 bloggers 的網頁。 臺灣製作網頁的課程與文化, 包含大學的網頁製作課程, 有一大部分完全走錯方向; 在這個過程當中, 需要重新教育工程師與網頁設計師: 製作網頁, 文字內容絕對比金玉其表更重要; 能夠行銷本單位的, 是 SEO (Search Engine Optimization) 而不是 flash 動畫。 既有的, 替微軟或 Adobe 強迫行銷的網頁, 請緩步但堅定地逐一把它換掉, 改用新的觀念重做。

開放介面的另一個層次, 是跨作業平臺的軟體。 學習單平臺的應用軟體 (例如 MS Office 與 IE), 就像靠 「看到第三根柱子, 方向盤就打兩圈」 學開車一樣, 您的學習投資被綁死在一個教練場。 上手也許較快, 但沒有學到真正的重點, 將來出了這一個特定的教練場, 還是必須花時間重新學過。 甚至可能需要一再地重新學過。 採用跨作業平臺的軟體, 學習電腦的時間投資才有長遠效益。 恰好 OO.o 及 Firefox 都是跨作業平臺的軟體, 也因此這些用戶更能適應 無可避免的作業系統市場更迭。 此外, 這些軟體當中, 有許多恰好也是 portable apps 可攜式軟體。 採用這些可攜式軟體, 您將具有較高的機動性, 到任何別人的電腦, 都能看到自己憝悉的桌面, 自己的即時通好友, 及自己的網頁書籤。 COSA 的中文版 portable apps 及聯經數位的 UPP 都是值得參考的整體整合方案 (見前面連結內文網址); 尤其聯經數位有 成功的導入經驗及豐富的推廣經驗, 值得欲導入開放檔案格式及自由軟體的單位請教參考。

鼓勵但不強迫使用自由軟體

推廣自由軟體與推廣開放檔案格式/開放介面, 應採完全不同的態度。 後者像是推廣拒吸二手煙, 像是推廣手機禮貌運動, 事關人與人之間的 尊重, 任何有教養的人, 都應該接受配合; 機關主管, 當然可以強勢要求。 前者則像是推廣在地消費, 像是推廣節能減碳, 像是推廣食用當季食品, 對社會整體有利, 對個人也有利; 但是不願配合的人, 並不直接傷害他人。 一位員工, 如果堅持愛用 MS Office 2007, 只要他願意掏自己的腰包買合法授權, 只要不將他自己的軟體盜版至本校本機關行號其他電腦, 最重要的是, 只要他拿 odt 開放檔案格式與他人交換, 那麼你很難說他直接傷害到誰。 愛用鑲鑽手機, 固然是奢侈, 固然不值得鼓勵, 但那是他個人的自由與價值觀。 只要他不天真地認為全校應該為他個人的喜好, 替每位員工師生買一部鑲鑽手機, 主管長官好像也沒有理由強迫他放棄他自己出錢買的鑲鑽手機。 對一般人強迫使用自由軟體, 就失去自由的意義了。 (少數人特殊任務需要當然不在此限。)

推廣自由軟體, 應該用鼓勵的方式。 給他看 Firefox 如何變成擷取網頁/做筆記的工具, 如何用手勢下指令; 給他看可攜式軟體 (portable apps) 對於行動族有多方便; 給他看 Linux 上 豐富的教育軟體; 給他看 百毒不侵的 20 公克筆電 可以讓他身上隨時備有 3 部不會中毒的備用電腦, 讓他知道電腦世界也可以有這樣寧靜與安心的生活, ... 給他看很多版權專屬軟體用戶無法想像, 但自由軟體使用者卻享受已久的方便與實用功能。 讓他知道堅持花大錢買 crippled ware (故意欠缺某些功能的軟體) 卻對自由軟體不屑一顧, 對他自己及他的子女造成了多大的損失。 盲點

但是一定要讓他自己心甘情願地決定什麼時候改用自由軟體, 甚至是要不要改用自由軟體。 這是一個自由民主社會應有的基本態度與素養。

具體而言, 建議採用以下順序:

  1. 鼓勵在 MS Windows 下改用 Firefox 與 OO.o 等跨平臺可攜式軟體
  2. 針對本單位特性製作並示範 「 無硬碟電腦 + 20 公克筆電」 的工作環境。 只需要能夠將 80% 的工作移到上面就夠了, 不必也不可能等到 100% 完成。 鼓勵大家平時多使用, 逐漸習慣。 到這個階段, 您會發現中毒當機對您單位的影響極小, 因為每個人隨時都可切換到不會中毒的 20 公克備用電腦上繼續工作。 出國出差時, 或是在外賓來訪時, 特別容易看出它的好處。
  3. [2015/12/16 更改連結] 同時以 遠端桌面 或 虛擬機 建立部分的 Linux 桌面環境
  4. 逐漸將公用電腦的硬碟淘汰掉, 將採購 MS Windows 的授權數逐漸減少

換作業系統就像換桌布一樣, 不能一下子抽掉。 必須先將桌面上的瓶瓶罐罐逐一拿走, 才能換上新的桌布。 改用 Linux 作業系統, 絕對是明智的方向; 但應先花一段時間在 Windows 上改用且適應跨作業平臺的應用軟體, 才容易成功。 十多年前, 我自己也是這樣改過來的, 只不過我是從 OS/2 而不是從 Windows 轉移到 Linux。 Windows 從來就不是懂技術的人的最佳選擇; 但即使是懂技術的人, 也很難一夕之間就把它撤換掉。

結語

邁向自由, 就像戒煙戒毒走向健康一樣, 是一條辛苦, 但必須走的路。 所有人員的覺醒, 理解並承認自己已被毒品控制, 是決定戒毒成敗的最重要關鍵。 沒有把是非道理/社會公義/未來趨勢講清楚, 只靠高壓, 有很高的失敗風險。 有些事情道理很清楚, 像是 「不要再對毒品加碼」, 這必須立即強勢做。 逐漸解除過去的毒癮, 則需要時間, 不可急躁; 這當中, 某些健康食品恰好對於解除毒癮很有幫助。 戒毒之後, 要不要進一步全面只改用健康食品, 則應尊重個人意志, 也視單位狀況而做不同程度的鼓勵或要求。

「開放檔案格式/開放介面」 及 「自由軟體」 這兩件事不太一樣。 前者是必須走的路; 但對於 「新」 「舊」 不同問題的處理, 則必須選擇不同時機採取強硬的措施。 後者則是很值得鼓勵的方向, 但若採取強硬的措施, 就失去自由的原始意義了; 一個自由民主的文明社會, 應該尊重個體選擇不自由的自由 -- 只要他的選擇不會危害到別人的自由。